有些夜晚像小马驹的皮毛一样柔软
但我们更喜欢下棋或打牌。这里,
一些酒店客人唱着“生日快乐”
在独眼电视漫不经心地变换图像时。
我童年的树已经跨越了海洋
从屏幕上冷静地跟我打招呼。
在神学争论中,波兰农民充满耶稣会热情
只有犹太人保持沉默,
因漫长的死亡而疲惫不堪。
我青春时航行的河流
小心翼翼地流过遥远而陌生的大陆。
干草车拉的不是干草,而是头发,
它们的车轴在羽毛般的重量下吱吱作响。
松树宣称,我们是无辜的。
党卫军军官们都憔悴而苍老,
医生们努力挽救他们的心脏、生命和良心。
已经很晚了,睡意袭来。
我想睡去,但我的邻居
合唱团的“生日快乐”声音更大:
比垂死的犹太人还大声。
巨大的卡车从苍穹中运送星星,
阴沉的火车在雨中驶过。
莫扎特忏悔,我是无辜的;
只有白杨像往常一样颤抖,
准备承认自己的所有罪行。
捷克犹太人唱国歌:“哪里是我的家……”
没有家,房屋着火,冰冷的煤气在里面呼啸。
我变得越来越天真、越来越困。
电视让我放心:我们俩
是无可怀疑的。
生日变得更热闹。
奥斯威辛集中营的鞋子,堆成塔
高如天,微弱地叹息:
唉,现在我们比人类活得更久了
让我们睡吧,睡吧:
我们无处可去。
第一个“杂耍球”(来自诗中暗指的时刻的意象)表现为“一些酒店客人唱着‘生日快乐’/独眼电视漫不经心地变换图像”等诗句。第二个球(来自诗人在波兰的童年时代的意象)出现在诸如“我童年的树已经跨越了海洋/我青春时航行的河流”之类的诗行中。第三个(受害者和苦难的各种例子)在诸如“干草车拉的不是干草,而是头发/奥斯威辛集中营的鞋子,堆成塔/松树宣称,我们是无辜的/党卫军军官们都憔悴而苍老”等诗句中表现得惊心动魄。通过在整首诗中杂耍三个“球”,扎加耶夫斯基模糊了它们之间的差异,就像杂耍表演中的球在视觉上无法区分,而在物理上却是分开的一样。人们知道空中有三个单独的球,但在任何特定时刻都很难区分哪个是哪个,更难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在任何一个球上。
这样的杂耍,不是为了炫技,而是为了凸显真正的恐怖——它的确是一首恐怖诗——读者感受到的恐怖,不仅来自于大屠杀事件,来自于诗人所看到的纪录片本身,还来自于日常生活的不断侵扰。这些侵扰不允许纪念或哀悼。它们不断闯入。隔壁房间里的《生日快乐》歌手反复挤压观看者的意识,更不用说睡眠本身了,所有这些都在降低对世界苦难的认识。如果说生命被唤回是一种慰藉,那么在这种情况下,它则是苦乐参半了。
扎加耶夫斯基相信,万事万物都是复杂的。“我们有轻浮的部分,我们幸存下来,只是有时滑过。尤其是当你写诗时,你必须有那些深深哀悼的时刻。在某种程度上,你为别人工作。他们唱‘生日快乐’,是因为你做了他们工作的一部分;这是一种分工。”
这让我想到了辛波斯卡的诗《现实的要求》(RealityDemands),它的观点是即使在悲剧之中,生活仍在某个地方继续进行。扎加耶夫斯基对“永远不会再发生”或“永远不会忘记”的保证表示怀疑。他以低调而严谨的方式暗示,人类的记忆被一种固有的平淡无奇的脆弱所污染。空喊口号无法纠正道德想象力的缺失。
扎加耶夫斯基最后出版的一本诗集题为《真实生活》(TrueLife,),题词来自哲学家伊曼纽尔·列维纳斯(EmmanuelLévinas):“真正的生活是不存在的。但我们在这个世界上。”“但是”这个转折传达了重要的意义。没有真正的生活,没有理想的生活,没有关于生活的想法,只有世界本身及其令人难以置信的残酷和狂喜。他用一首关于勘误的诗结束了这本最后的诗集:
我们根本不知道如何生活
以免需要勘误
我们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否可能
勘误表是否真的可以没有错误
原标题:《午间阅读
在日常与超越之间:扎加耶夫斯基的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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